九月份的脑洞,终于还是写了。
祝大家五周年的五周年快乐,快到三周年的三周年快乐,放假的假期愉快,过年的新年平安。
“我认为是他拿走了我的心……啊,并不是您想的那种隐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清隽的少年将手按在胸口上,笑容略带苦恼:“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空荡荡的感觉了,突然这么……‘活泼’,让我很不适应。”
高中生的校服在他身上也显得有些宽大,这本来会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年幼一些,偏偏他脸上的神情却又透露出几分成熟,中和了那感觉,反倒显得和谐了。
他是我照顾了好几年的病人,名字是堀川国广。
今天非常少见的,还没到放学时间,他便匆忙打电话把我约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里,看样子的确是很苦恼。
三年前,他开始觉得自己没有心脏——当然,实际上,他胸腔里那颗器官依然跳动得好好的,否则也没有命生出这古怪的想法了。
“他是个活泼的人?”我放缓声音询问他,“那么和你倒是不太像的样子。”
“我猜他现在在打篮球,而且正是比赛激烈的时候。”堀川国广稍稍眯起眼睛,将手放了下来,交握着放在腿上,腕上的手表瞧着很是眼生,“我感觉心跳得很快,是运动中的感觉。”
的确是不太一样,因为“没有心脏”,堀川国广并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原本从小便练习的弓道,在那之后也渐渐练得少了。
“以前从没有听你说是‘被拿走了’,你是觉得,那个人现在使用的是你的心吗?”我皱起眉,尝试获得更多讯息。
堀川国广垂下眼,含糊地回答:“……也许。”
显然没将实话说出口,他并不掩饰这一点。
尽管已经三年了,但我很清楚,他只不过把我当做一个必要的可倾诉对象,而非可以治疗他的医生。
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虽然并不抗拒治疗,但我知道他其实并不信任我这样的“大人”。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治疗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
“他进球了。”堀川国广忽然抬眼看向我,笑容明媚而愉悦,“我能体会到那种快乐,还有汗水从背上滑下去的感觉。”
空调将室温维持得很清凉,他的后背一定是干爽的。
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很快被收敛了,堀川国广轻咳一声,似乎有些难为情,端起面前的饮品喝了一口:“抱歉,我被影响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我问,想了想又补充,“就是你会感受到那个人的状态。”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堀川国广毫不迟疑地给出了答案,“我见到了他,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已经两个月了,忍耐了这么久,才向我谈起这件事啊,这就没错了。
“既然今年开学见到的,那就是你的学弟?”
说起这个,堀川国广看上去要放松了些,嘴角的弧度都自然了几分:“没错,他很有趣。”
“看起来你很喜欢他。”我也笑了笑,想起他一脸平静地评价弓道位‘索然无味’,肩背却紧绷着的模样,询问,“不会怨恨他吗?”
堀川国广摇摇头:“我想他不是有意的。”
曾经喜爱的弓道,无论中靶与否,胸腔都无法感受到一丝跳动,没有喜悦激动,也没有紧张遗憾,的确是索然无味。
他的生活因此少了很多乐趣,我原以为他会更加不甘一些。
“医生,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拿回我的心。”堀川国广闭上眼,似乎在认真感受身体里来自另一个人的情绪,“他的心跳一直扰乱着我,越演越烈,让我无法专注。”
“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最终,我也只能这么说。
毕竟堀川国广大概也没指望我这个不靠谱的心理医生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聊了一会儿,平静地道了谢,很快便与我道别回家。
我送他到了车站,眼看着他上了车,这才倒了回来。
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好一会儿了,我在便利店买了瓶水,顺带拿了几样零食,走向校门。
远远的,便能看见那个显眼的高个子少年正坐在花坛边缘玩着手机,大约一局游戏正处于劣势,俊美的脸拧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骂骂咧咧地操作着,半点形象也没了。
是我要找的人,和泉守兼定。
我走到他旁边,踢了踢他的腿:“骂什么呢?”
他没空理我,手上动作更快,嘴上倒是不敢再骂那些脏话。
我只好站在一旁等着,等他打完这一局游戏,把水递给他。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稍偏过头看我,努力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有事耽误了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就在附近处理事情而已,已经办完了。”我也就配合地没有再关注他刚才的表现。
和泉守兼定做贼心虚似的偷看了我好几眼,见我没有要问责的意思,才弯腰去提脚边的包。
他一垂下头,我便看见他后颈处黏上了被风抖落的叶子,正想要提醒他拿掉,他已经一跃站了起来,敷衍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吧走吧。”
大大咧咧的样子有些好笑。
“今天打篮球了?头发都是湿的,怎么不擦干再出来。”运动完冲了头和脸,总是不弄干就乱跑,也是他的老毛病了。
“我急着和你说最新情况!”他笑嘻嘻地往前跳,一副要哼出来歌似的模样,“我今天和他说了话,哼哼,他还装淡定,明明心跳加速可厉害了!”
我无奈地笑笑:“行了,你就得意吧,等什么时候堀川国广拿这招来治你了,你可别找我哭诉啊。”
“他?他不是还感受不到我的……”巧克力的包装拆到一半,和泉守兼定忽然停了下来,扭头问我,“你刚刚说你在学校附近办事?办什么事?”
“啊……堀川同学约我谈心呢。”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便直接说了。
“干嘛找你?他感受到了?”和泉守兼定一口咬下巧克力,“那他应该找我商量啊,怎么还躲着我。”
“他躲着你?”我惊讶地看向他,“你看得出来?”
堀川国广总是礼貌又好脾气的样子,看上去很好相处,却又总是淡淡的,不会太与人亲近,要说他想躲着一个本来也就不太熟的学弟,想来也能处理得不着痕迹,让人抓不到他的情绪才是。
不能怪我质疑和泉守兼定的……嗯……
和泉守兼定翻了个大白眼,拍了拍胸口:“以前他的心跳总是平缓的,没什么波动,不刻意去感受的话,就会藏在我自己的心跳声里面。可是最近呀,我时不时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动摇,但是又看不见他人。”
“所以呢?”这代表了什么?
“所以说!”和泉守兼定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他在我身边,但是不想让我看见他,所以躲开了!”
“……”我理了理他的话,试探着问,“所以你是觉得,他一见到你就会紧张?”
“对啊!”
“反过来说,你还觉得,他的紧张和动摇都是因为看见了你?”
“那不然呢?”
太有道理了,我竟无言以对。
“兼定,自信是好事。”
“别岔开话题,他干嘛找你不找我。”和泉守兼定用怀疑的眼神扫了我一圈,一脸的不高兴,方才的愉悦仿佛没存在过。
?
那我是心理医生,你是心理问题,当然是找我。
当然我不能这样对和泉守兼定说,只能委婉一点告诉他:“他毕竟和你情况不同,你是一开始便能感受到多出的一颗心,他可是没有了心,突然有了心跳还是别人的,当然会比较不安。”
“这样啊……”和泉守兼定似乎被我说服了,沉思了一下,忽然又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那我去他家找他说说吧,藏着掖着那多麻烦。”
“不,你……”我思考了一下措辞,问他:“你知道他家在哪里?”
“那当然,我第一天就打听到了,以备不时之需!”和泉守兼定依然是自信满满,“不用你陪我,我自己去。”
“……”我想了想,只能说,“你的行动力是优点,是优点。”
“我的优点多得很。”和泉守兼定把剩下的东西全塞回我手里,一抹嘴巴,“行了,我去了。”
我好像该阻止他,但阻止又似乎没有用……
算了,随他去吧。
我需要做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END